關於阿嬤的事_08

8年前, 家裡成員還沒有改變的時候, 總是阿公坐在主位, 我坐在阿公旁邊特別高的凳子, 阿公面前會有一個專屬的小圓杯, 裝著挑戰表面張力極限, 滿滿的米酒, 阿公總是很珍惜的一口一口的小酌, 偶而配一口白切豬肉夾青蔥沾醬油, 小圓杯差不多空了之後才會去添飯填飽肚子, 如果那一天有拜公嬤, 那拜拜十二碗微量的米酒就是阿公的Bonus. 想想, 每晚小酌的阿公, 和晚飯前總是要喝餐前酒的法國人一樣愜意, 那一小段時間阿公應該覺得很幸福.

吃飯的時候, 阿公都會說一些過去的事情, 一開始我太小了沒記憶, 等到長大有記憶的時候, 卻跟著兄長們有樣學樣的"覺得"都是說過的話不想再聽, 再過2年, 阿公就不在了, 阿嬤也開始不坐在大理石圓桌, 說是為了舒服為了看電視而坐在圓桌旁靠牆的椅子, 偶爾才到餐桌夾菜, 那時候阿嬤好像也有說一些什麼, 可是還是沒有記憶, 再過幾年, 阿嬤好像什麼都不說了.

為了沒坐在餐桌的阿嬤, 伯母要忙著把菜弄軟, 我要撥蝦子的殼, 有人要舀湯, 有人要添飯, 每個人張羅阿嬤那一碗的豐盛, 很懷念. 前天拜公嬤, 伯母坐在阿嬤的位子, 我轉頭看了一眼, 我才想到, 為了舒服為了看電視都是其次, 阿嬤坐那個位置, 是為了可以好好端詳每一個人吃飯的神態吧.

我想不起來, 我剝蝦子之後有沒有捧著碗坐在阿嬤旁邊過, 我有沒有時不時轉頭和阿嬤說話, 我有沒有問過阿公阿嬤和我一樣26歲的時候在做什麼, 阿公阿嬤最喜歡聽的歌是什麼, 阿公阿嬤第一眼看到我的時後喜不喜歡我...我有好多事情都不知道, 我有好多事情好想知道...

想起阿公喝著小酒愉悅的神情, 想起阿嬤坐在我身後慈祥的模樣, 卻想不起他們的聲音...